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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明】天南与海北

《天南与海北》


XiaoAL x Ming 谢镇营x史森明


又名上单和辅助的南北爱情 


#有同框就不是邪教


“跨越最远的距离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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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飞机历经几小时飞行终于降落在东南沿海的小城,尽管谢镇营已经一脚踩上南方土地却依旧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恍惚。头顶天空蔚蓝不掺一丝灰色不似北方,澄澄日光穿过机翼缝隙打在他脸上微微刺眼。


难以置信。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订机票来了距自己近乎整个中国地图南北距离的地方。


都是因为史森明的一句话。


几天前他同他在微信上讲,“来广东啊,陪你玩,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镇营于是给自己找借口,这么个逮谁问谁都能让人不知不觉欠出他一顿饭来的主儿,好不容易主动说出这种话了,他又怎么能错过呢。


不是所有南方都像民谣里唱的艳阳高照,但是他见到这里的太阳,就会想起某个人。


“喂,我已经tp到你身边了,来接我。”


史森明火急火燎自到达厅另一头跑过来时,他就悠悠闲闲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对方迎面奔向自己。


像一头麋鹿,闯进黄昏疾逝的森林。


明明是他主动踏进自己的眼睛,驻足等待的人却像不设防的猎物一下子被捕获。


2.


那不是他第一次闯入他的世界。


16年刚进甲级打比赛时,他就知道对方。大名鼎鼎的ym,常规赛的霸主,五个位置上的id都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何况史森明还是一个,能让他在ban人时乖乖听从教练嘱托锁下牛头的辅助。


只不过没什么交集罢了。除了比赛时他几乎一扭头就能看见对方,对称而列的座位分布,相隔不远的舞台,使得眼角余光里少年清秀的脸因为灯光模糊而越发显得稚嫩。


是没长开奶里奶气的小孩儿。他在心中这样下定义。哪怕清楚以自己的年龄,似乎也没什么评判对方的资本。但对方实在太显小了,出了赛场一起在门口等车时,大大的黑色背包几乎将小孩儿整个身子挡住,他怀疑那往下掉的背包带都能将人肩头压垮。


忍不住回想刚才的比赛,看起来瘦瘦小小一个人,怎么比赛里压线压得这么凶。


后来国服打排位偶遇对方,小辅助选人时直接公屏问他,TBG?


他没多想按了个嗯发出去,等再切回游戏画面时从聊天框往上滑,看见5L的小辅助冲着队友喊,3L能不能帮忙拿慎谢谢。


既然对方认出自己还主动搭话,他也不好意思高冷跟着打趣,明神怎么不秀把锤石让我看看。


[保你啊]

[过会儿等你c我了]


他有点无奈,这干嘛,嫌前几天把自己打太惨了补偿一波是吗。


进了游戏,他忍不住礼尚往来嘱咐对方,需要tp随时喊我。


小辅助连连拒绝,不用不用你在上路好好玩你的就行。


玩笑一不小心惨变现实,己方下路开局就被针对,打野在野区里狂刷根本没要去的意思。他切了两回视角实在有点看不下去,狂pin信号想让他给视野让自己t下去。


[别,不用来。] 

[安心发育]


可惜打野似乎错把这句听成讲给他的,彻底贯彻了不去下的路线方针。不去下吧,也不来上。他叹口气,眼瞅着对方打野来了,逃是逃不掉只能准备操作一换一。


慎的大却突然落下来,零点几秒后小辅助出现在他身边。不用极限操作还顺道拿个一塔,买卖是怎么看怎么划算。又死一次的ad喷起来却是怎么看怎么难听,骂辅助吃饱了撑的跑走。


谢镇营想起选人时的对话框,少有地开了to all。


“傻逼ad别喷了,等我c。”


他那波拿了两个头,奎因前期顺起来直接起飞,满地图跑谁都追不上。除了唯一一个趁他单带太浪时能从天而降的慎。


游戏结束,小辅助主动加他好友,谢镇营挺不好意思,私聊框里说着谢了啊。


小辅助笑嘻嘻,谢什么,我看过你艾克挺猛的。


对方打字飞快噼里啪啦,他根本赶不上,下一句已经悄然转了话头。


“不过要谢的话也可以,你看我这把都这么保你了,下次比赛时请我喝场馆的饮料吧。”


他笑了,直觉得小辅助怎么这么好满足,说没问题。


后来就没有后来,他没能将欠的那杯饮料还上。那个夏天是他和他交手的最后一场比赛,等再开春比赛时,对面YM的下路已然换了id。


少了个人,好处是再也不用眼瞎分不清n和m,也不用语音时推广标准普通话。


四季交替地飞快,一年后再见面的夏天他们都已站在了更大的舞台。这里不像甲级的座位分布,他余光里没有挂着超大耳机咬吸管的少年。主办方提供的水也不一样,没有插着吸管的塑料杯,变成更为妥帖精致的纸杯。


小辅助得知他要来的消息时给他发过祝贺,他也在对面走过来握手时致以笑意。但他没有开口问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欠他一样东西。


后来他遇见过很多的慎,这个英雄也成了他们队伍辅助最常用的选择之一,甚至有粉丝开玩笑说慎玩不好的没法去苏宁当辅助。


但再没有谁和他要过一杯饮料。


3.


“写给谁.....不是,这,写给谁啊?”谢镇营手足无措地问。


“你想给谁写就给谁写啊,就比如,其他队的可能平常不太能见面的选手啊,或者同队的选手你平常有不太好意思对他说的话,都行。总之,你现在心里想到谁就给谁啊。”


“没有想的人......”他不好意思地小声反驳。


有工作人员善意提醒,“那要不你给陪练时那些选手写?不也好久没见了嘛,这次德杯还能又对上。”


他沉默着不再接话,最后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准备拿笔。


编导又笑着拦他,“哎那么急干吗,先说到底给谁呀。”


他一愣,转了两圈手上的签字笔,“马哥,马哥吧。”


“嚯,胆子真大。”


周围人疯狂起哄,他连连否认。心里想,哪儿啊,他胆子一点都不大。


谢镇营的语文从小到大都非常垃圾,骨子里的直男因子也让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环节设置的意义。但是编导有句话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如果有不好意思当面说的话就写下来吧。不知怎的,就记住了这点。


韩金收到了他的信,然而官方放出来的视频里并没有读信的画面。谢镇营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去问节目组对方的反应更不敢问本人读完什么感受,于是信的事不了了之。后来某天他们在一起吃饭,韩金却冷不丁突然拿出他在那封信里写的话吐槽他。


一口饭差点呛着谢镇营,往嗓子里灌完水含糊不清地问,“你居然还记得呐?”


“嗯,记得。好歹是封信。”


“人是不是真的说过的话不怎么记得,但收到的信就会记得特别清楚啊?”


韩金瞥他一眼,干脆利落,莫得感情像个杀手,“不知道。头一次,没收过,所以记得。”


彳亍。谢镇营没话可问了,继续默默吃饭。


他有点后悔。那天晚上他酒店垃圾桶里躺了张被揉烂的纸,开头只有一个to,下面什么都没有,就这样仓促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他应该写下去的,如果对方也像韩金一样,收到以后就不会再忘记了吧。


虽然对方已经忘过一次了。


小辅助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陪练时几个队混在一起,插科打诨,吃饭训练睡觉。都是年龄相仿的男生,很快熟悉起来打成一片。但史森明没有来冲他讨债的意思,哪怕对方每天都在冲高振宁喻文波王柳羿念叨着你们谁谁谁又欠我一顿饭。


小辅助的对线风格变了很多,从前压线凶狠甚至赛过ad,如今稳重下来更多地倾向于保护。当然自己也变了,不再一味寻求对线压制或是单杀,也学会拿功能性上单帮助队伍开团。


打完训练赛史森明蹦蹦跳跳着到他眼前,拍打他的胳膊,从力度中能感受到是真委屈。“你怎么回事啊,拿个皇子老开我,就盯上我了是不是。”


“你是辅助,不开你开谁。”


史森明更加炸毛,把他从椅子中拉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嚷着出去决斗。谢镇营随即转身仗着身高优势去摸史森明的头顶,对方像小孩儿一样地跳脚不许他碰。


“你得请我吃饭,听见没,回了上海以后。”


“好好,我知道了。”


但也没有什么机会,史森明去了更大的,他从没去过的舞台。他没有办法站到上面,只能坐在下面和杨志浩一起看比赛。


离鸟巢只有一步之遥。谢镇营问他,他说好可惜。他很少见到对方那种样子,小辅助在他这里俗一点就是个小太阳,永远发光发热,永远朝气蓬勃。而现在,太阳陨落,星辰失色,谢镇营看不到他的眼睛,但知道此刻那漂亮的湿漉漉的瞳仁一定黯然无光。


史森明说好可惜,说没办法,说明年努力吧。他把所有话都说全,谢镇营一下就知道这段对话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


谢阵营以前看他,只觉像童年时候缤纷的彩虹糖,肆意妄为的美好。那刻看他,像清晨山谷里的薄雾,拥抱你又疏离你,模糊又清醒。


最后想问的话还是删掉没有问出口。


4.


颁奖典礼结束,后台依旧热闹非凡,走廊上人来人往,尽头窗前藏蓝西装的背影挺拔孤单。史森明思索一会儿,走过去拍人的后背。


“嘿,干嘛呢。”


谢镇营立刻分辨出身后的声音属于谁,虽然惊诧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没干什么,等着挺无聊的。”


史森明手指熟稔又自然地划过他的胸前,“你怎么不打领带,我看他们都打了。”


“没钱买啊。”


“都提名最佳上单了,俱乐部不给你加钱?”


“那你都拿最佳新人了,钱不拿得比我多?”


这手见招拆招堵得史森明哑口无言,移开手讪讪换了个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们队就来了我一个,经理去办点事,我等他回来呢。”


谢镇营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他垂下的手上,又上移至颈间,精致的领结此刻被随意扯开松松垮垮挂在那里,底下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他皱起眉头,“怎么领结成这样了。”


“啊?”史森明低头看了眼,咧开嘴笑得不以为意,“太不舒服了,总感觉勒得透不过气,反正结束了嘛。”


“过来点。”


史森明一开始没动,后来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不仅没躲还笑嘻嘻上前两步把脖子凑到他跟前,“你要给我戴领结啊?”


他说话本就又软又飘,尾音此刻绵绵顺着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缝隙传来,带点餍足像吃完小鱼干舔爪子的家猫。谢镇营低低地应,手下已经松开他的领结,仔仔细细将衬衫上那颗扣子系好,把领结拉回来调整好两面之间的距离,打个圈再塞过去,最后一扯手指翻飞之间出来个漂亮的蝴蝶结。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给史森明看呆了,“你说你一个东北爷们,上哪儿学会的这些啊?”


“我是处女座的东北爷们谢谢。”谢镇营说完又拉开距离盯着领结仔左右瞅了半天,最后微调了下角度。


“好好,信了你还不行吗....”


史森明突然伸手拉他袖子,这人总是将肢体接触做得如此自然又令人无法抗拒。


那双像波斯猫一样藏满神秘的眼睛亮闪闪地靠近,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记得,你还欠了我顿饭呢。”


他想点头说是,然而史森明抢在那之前又开了口,嘴角弯弯的,盈满笑意。


“还有一杯饮料。”


5.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谢镇营边在心里吐槽史森明边举高雨伞向右边倾斜了一点,“你怎么出来都不带伞?”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带啊。”史森明笑着往他身边又凑近了些,小臂似有若无地蹭着他的。


他拿这份任性没有办法,掏出手机问人想吃什么,史森明凑到屏幕前上下滑动最后选了家烤肉店。刚洗过的头发蹭过他的侧脸,有甜甜的花香,但分辨不出究竟是哪种。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夏夜本就闷热气温不至于太低,但谢镇营看着史森明晃来晃去的小细胳膊还是象征性问了句冷不冷。史森明瞥眼他身上同样的白t怼回去,就算冷你有外套给我吗。


“我也没有啊。”


史森明瞪他,寻思那你说个屁。


“我是说,你要冷的话,可以抱着我。”


热度一下从耳根后升起,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东北人是这么闷骚的?除了粉红键盘,这人还上哪儿整来得那么多骚话。这一点都不东北。


史森明一把推开他直接把人从马路牙子上挤了下去,谢镇营踉跄着哎哎了好几声,手臂倾斜的角度却变得更大。


“伞,伞。”他急着喊出口。


史森明愣在原地,一场寒雨瞬间化作一池春水。


6.


烤肉店里肉上得很快,谢镇营很快又展现出处女座的那一面——因为嫌弃别人剪的肉能逼死强迫症,彻底放弃服务员的服务选择自己动手。


史森明咬着筷子的一头,另一根拿在手里敲盘子,边敲边催,“还有多久才好啊?”


“很快。”他无奈地拿夹子砸了那颗蓬松的脑袋一下。


史森明大声抗议,“把我脑子砸得不好使了还怎么指挥???”


“不指挥也挺好,省得下次你再让我输那么惨,输完还得请你吃饭。”


他一下变了表情,撂下筷子怯怯地问,“你不高兴啊.....”


如果可以选手之间本不该聊这些话题的,大家通常都是默契跳过。但他不希望眼前的人不高兴。


“没有啊,怎么会,还能跟着你们学到挺多东西的。”谢镇营不甚在意的样子,边答边把剪好的肉放到炭火上烤。想想,又补充道,“其实在上路看到你时还挺惊喜的。”


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弄得史森明反像被置于炭火之上灸烤似的,红潮一下泛上脸颊,“教练突然让换线的......我也没想到。”


“紧张什么,我又没怪你。”他迟疑着放下夹子开口,“毕竟......挺少有机会能见面。”


“什么?”史森明没反应过来。


谢镇营又迅速地改了口,“我是说,挺少有机会在上路能见到你的。”


他抬起头直直盯着他,愣愣地点头附和,“啊,是,是挺少机会的。换线这个战术也不能总是用对吧。”


对话就此终止。输赢的话题对于刚比赛完的人还是过于沉重,两人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烤肉吃了几片,许是觉得氛围太沉默,谢镇营突然拿过菜单来问他要不要点什么喝。


史森明要了鲜榨的果汁,谢镇营知道他不喝酒没说别的只是想给自己来瓶,对面人却突然拦他。


“别点了,陪我喝果汁吧。”


他以为对方在担心,连忙解释,“我没瘾,就只是想点瓶喝而已。”


“东北人酒量是不是都很好?”


“算,是吧。”他故意顿了下,但还是不免带点骄傲的意思。


史森明放下胳膊不再拦他,等他喝了两杯却笑嘻嘻地要问他尝酒的味道。他想拒绝,史森明根本不给这个机会就双手托腮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求人的语调比平常还软。


他败下阵来要拿过人的杯子倒酒,史森明又摇摇头,径直指着他手中的杯子。


小辅助头凑过来时眼睛被厚厚的刘海遮住,谢镇营分辨不出史森明是怎样的表情,对方脖颈处裸露的肌肤被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边缘处在眼底来回晃,他浑身发烫血液上头,像已灌了半斤白干。


“怎么这么难喝。”史森明咂咂嘴,脸皱得挤在一起眉眼都不见,“我感觉我喝半口就快醉了。”


抱怨的语气像个孩子,一如十八岁时他在门口见到史森明背着背包和队友诉苦那样。


麦芽味从舌尖散开来,喉中苦得发涩。他一头坠进热烈与纤柔织就的网中,分不清醉的到底是史森明,还是自己。


7.


—“7号等你啊。”

—“好。”



谢镇营在史森明的主场输掉了夏天以来最重要的一场比赛。被让二追三,惨烈收场。第二天直接飞回了上海,消息爆炸,他到落地才开始回。


史森明安慰他,下次再见。


但没有多少个下次,没有多少年,身为选手,他们对这点都异常清晰。已经整整三个夏天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带着这支队伍向前走。


—“明年世界赛,我想见到你。”


有的约定过了许久依然能视线,有的约定听起来就那么难。


他装作轻松地回,自己努力吧,其他看运气。本是调节氛围的玩笑话,他从没觉得这句话会应用在史森明身上。那样努力到极致的人,本该回报源源不断来的,怎么能被命运左右。


他认认真真写了赛前小作文,还在想如果预测对了要敲诈对方什么。


结果没有如果。大半年的热烈,瞬间散场。


谢镇营这次连要和小辅助说什么都不知道。听说队伍呆了整整几个小时才从场馆离开,听说厚重的夜色里小辅助连外套的拉链都不拉,听说网上把人骂的天翻地覆恨不得刀枪相对。


听说,只能听说。他只后悔自己没去釜山。



再能见面时是又一年的颁奖典礼,两人座位巧合地被分到一起。史森明戴的还是去年那个领结,还是笑嘻嘻地问自己你怎么又不打领带。


这一年,这几个月,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不留痕迹。奶里奶气的小孩儿头发越剪越短,棱角也越发分明,他出落得越来越像个成熟的大人。光阴疾走,但就好像在他身上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


轮到他发言时,小辅助说表现还不够好,说感谢队友教练俱乐部感谢粉丝,最后说希望明年会更好。


这样的话,那样耳熟。谢镇营去年就坐在台下听过,那时史森明是最佳新人。


两段相似的发言,好像中间度过的一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年,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可明明就不是。


谢镇营看他登顶,看他跌落。天晴天又阴,而这个人站在中心,风雪不沾,烛火幽幽。


史森明从台上下来,奖杯被随手放在身边,谢镇营想了一会儿伸手把奖杯捞起来重新塞回人怀里。


“抱着它,它是你的。”


史森明想拒绝说太沉了。但谢镇营就那么望着他,大有不答应就绝不松手的架势。目光明暗交杂,他的心又一瞬间软下来。


谢镇营懂他。沉默的上单其实什么都懂。他抱着奖杯的双手越发用力。


屏幕上开始放最佳俱乐部的短片。


直到此刻,谢镇营才明白自己几分钟前的判断有多错误。从眼角的余光中,他清清楚楚看见史森明放在膝盖上的手正微微颤抖。转头再看时,对方脸上的笑容却又一如既往灿烂。


小辅助哪里是什么小太阳。是四月的风,八月的海,十二月的雪。风不说话,海不作声,雪花轻抚脸颊。给的都是温柔,藏的是波澜动荡。


史森明还在看短片,峡谷里的画面像一场梦,或者峡谷外的才是一场梦。右手突然被悄悄覆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是谢镇营。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脸去,身边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说,“我在。”


大梦方醒。地动山摇,漂流许久,船筏终于栖息在山谷的怀抱。


8.


一月时北京下了初雪,刚好是苏宁来比赛的那天。史森明跑去对面休息室闹谢镇营,非要他出去和自己看雪。


谢镇营边吃薯片边嘲笑他没见过世面,“就这种程度,算什么雪啊。”


史森明背对着他,跪在沙发上看窗户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满眼都是憧憬,“南方人没见过雪,你不知道啊。”


“东北的雪比这大多了。”


他夹了薯片递到人嘴边,史森明张嘴一口吃掉,没有出声反驳他的话。谢镇营收回手,落在人身上的视线却未离开,“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到东北去看雪。”


史森明听完从沙发背上滑下来,也说得认真,“那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看海。”


他点头说好,没来得及问南方的海是什么样子就被史森明从沙发上拽起来转身看。凝了雾的窗户上多出个四不像的动物,痕迹歪歪扭扭。史森明指着它问,“你猜是什么?”


谢镇营乖乖配合,“狼。”


听完答案史森明自己都要笑出声,胳膊怼身边人一下,“骗我呢吧你。我自己都快看不出画的是个狼了。”


他指指旁边已经将人出卖的三个字母,“你都写我名字了,我怎么可能猜不出。”


何况,他知道史森明按照什么画的——是上次你画我猜里他画的样子。但他没有说。


东北真的下起鹅毛一样厚的大雪时,谢镇营没等到史森明来,但他去了几千里外的南方。


约定做得太多,他得需要点实际的。


9.


史森明来接他,额前的刘海儿因为一路小跑全散开了。谢镇营伸出手想给他整理,被人啪地一下打掉,小辅助眼睛圆圆地瞪他,还在生闷气,“怎么来之前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知道拳头设计师说之后版本tp要改动,不能再取消了吗?”


“我知道啊。”史森明没反应过来,“但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他拉起行李箱自然地搂上小辅助的腰往前走,笑得意味深长,“意思就是你喊我来广东之后,就不能反悔了,明白吗?因为我的tp已经没法取消了。”


又在满嘴骚话。史森明愤愤地想,但是没开口怼回去。


不能取消就不能吧。也挺好的。


正月还没过完,过年的气氛依旧浓厚,街上到处是红灯彩纸。史森明带人回家时撞上邻居,大叔问这是谁呀,他讪笑着回,朋友,朋友来找我玩。


谢镇营眉头一挑,心里很不满意。“只是朋友?”


“那不然呢,我还给人介绍一通,这是某某战队知名的国产前三上单啊。”


“那至少也得是,好朋友吧。你连个形容词都没,我们感情就这些吗?”


史森明猛地停住脚步,谢镇营险些撞到他后背,小辅助转过头来掐他胳膊,“让你瞎说,让你瞎说,再瞎说别想进我家门了!”


身后人立马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一进家门,行李箱一打开,史森明倒抽一口冷气。东北人是真的实诚——两包红肠,一兜苹果,一瓶白酒,给史森明和他爸妈都给看傻了。


“嗨呀,客气,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


他妈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往厨房搬东西,谢镇营要帮忙结果被从里面推了出来说不用不用,紧接着开始把他俩往外赶,“带人家出去转转啊,光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史森明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被赶出了家门,两个网瘾少年无处可待,最后还是去了网吧。


犹豫吃鸡还是lol时,谢镇营突然开口,“双排吧。没跟你排过。”


心头一颤,史森明点点头说好。排队时,他摘下耳机小心翼翼地问,“你打ad吗,我辅助你?”


谢镇营却连头都没扭,直视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语气平淡,“不用。我还走上,你想走哪儿都行。”


“哦。”史森明小声地应,鼓着嘴转回去。说心里没期待是假的,说不失落也是假的,但也坚决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开始借抖腿掩饰,装作还挺兴奋的样子。


“需要tp随时喊我。”


进游戏时谢镇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史森明正买药水,方才的委屈仿佛一下烟消云散,笑嘻嘻地应知道了。


仗着上路有人,他在下路玩得肆无忌惮,对方中单才过河道,就开始大喊救我救我。tp的信号亮起,亚托克斯落下来噼里啪啦一通砍,慎躲在后面笑看收割,卖了ad最后还丝血逃生。


“上路c我!”


喊得声音极大,谢镇营忍不住转头,望见小辅助的眼睛里星辰若隐若现,笑得亮闪闪。他勾勾嘴角,“帅不帅?”


“帅!”


“猛不猛?”


“猛!”


“喜不喜欢?”


“喜......”史森明猛地噎住,吓得差点双手脱离键盘。“什么鬼???”


谢镇营此刻也停止了补兵,转过椅子面对他,但神情依旧淡定,面不改色,“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史森明彻底愣在屏幕前,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还是没能说出话。


谢镇营并不管他,自顾自往下说。


“可能是有些直接了点,吓到你了抱歉。我不太会绕圈子,只好直说。”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很喜欢你。”

“我喜欢你,史森明。”

“从甲级到现在,我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想见你,想在你身边,想陪着你。来找你,也只是因为想你了。”


“不知道怎么承诺,但是。”谢镇营突然顿住,眼睛直视着对面的人笑起来,后半句话说得更为缓慢,“将来如果有一天tp真的没法再取消了,只要你喊我,我也会t下来。”


“只要你需要,我会跨过最远的距离来找你,无论游戏内游戏外,从上路到下路,从北到南。”


“你愿意回答的话就回答,不愿意回答就沉默,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网吧环境太过嘈杂,游戏音效声,键盘敲击声,玩家说话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冲击着史森明的耳膜,但却都不如眼前人的一句话清晰。


这人总是这样,强势进入他的世界,强势来到他身边。无论几年前,还是现在。


史森明眼睛红红的,“情话都让你说了,要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只能答应了?”


谢镇营想开口说大可不必,如果你真的不开心不用强求。小辅助却突然转哭为笑,伸出脚拿鞋轻轻蹭他的小腿。


“想让我答应也可以,但是你下把不许再选上路了。你得和我一起走下,因为......”


像一头麋鹿,闯进黄昏疾逝的森林,他扑进他的怀抱里。


“我不要你跨过最远的距离来见我,我要你在我身边。”



上路到下路是峡谷内最远的距离,锦州到揭阳有近三千公里,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你在我身边。



10.


其实史森明认识谢镇营远比对方想象中更早。


那时候谢镇营的id还是狼行是神,也是最早成名那个,不过当时排名还没前十。史森明刚输完又一次bo5,不想登大号,用了没多少人知道的小号瞎逛。排进一局游戏,碰见一个不来下装聋作哑的打野,和另一个看不过去主动告诉自己他有t可以布眼让他下来的上单。


一局过后,史森明把赞给了最左边的上单,好友栏意外跳出新的请求——来自刚刚的上单。


他犹豫着点了接受,一起排了几局,上单的支援总是恰当好处地及时,总能在需要时赶到他身边。


俩人趁排队时闲聊,对着陌生人没有压力,加之输了比赛晕晕乎乎,史森明脑子一热开口,“我刚输了游戏,好难过。”


好在对方没有多想,“晋级赛?”


他否认掉,但也只打算言尽于此,“不是,就别的一局很重要的游戏。不过没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接下来的游戏有我呢。”


接下来有我呢。有,我,呢。他无声地反复念着这三个字,看向那个id——狼行是神。


是不是神他不知道,却是突然进入他世界的,令他再无法忘记的人。



打甲级时谢镇营申报的id是XMN,也相应改了游戏里的名字。史森明排位时并没认出来,只知道是刚交过手的上单。后来谢镇营随队伍升上来,他还是没能想起,直到世界赛结束后有了时间主动回看播出版比赛视频时,亲耳听见解说口中传来熟悉的名字。


“狼行这波在上路......”


兜兜转转,错过的夏天才有机会被捡回。


年底颁奖典礼时,史森明坚定地,向着窗边的背影走了过去。


而那个人,最后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和他,何止是跨越距离那么简单,还有中间度过的漫长岁月,不知多少个夏天。


好在,天南海北,终于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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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两个崽终于玩到一起后当妈的兴奋感 

废话不多说直接产粮!!虽然知道我肯定又是tag第一人,苦笑。天生垦荒命好吧(。

时间线有加工勿上升,但他俩是真的甲级就遇到过。我知道肯定有朋友连狼行本名都不认识,没关系,来快活呀!反正有铜矿就不是邪教!(虽说本人心底站狼嗨上野组来着hhhh

天南海北,也要感谢有幸遇见的看文的各位。


还在喜欢两个小朋友。但潮水依然暂时不会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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